王健林仍想安全上岸

作者 | 曹安潯

編輯 | 張曉玲

一個多月前，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現身北京，看起來又蒼老、消瘦了很多，即使微微笑着，眉間川字紋也很明顯，與幾年前圓臉富態的他已不可比。

珠海萬達商管上市已經拖了兩年，老王心力交瘁。他兒子王思聰的公司又被強制執行 2.4 萬元，也讓他不省心。

隨着上市對賭協議年底 “大限” 將至，他不得不開始做兩手準備了：一面與戰投談股權回購延期，一面進行債務延期談判，提前做流動性管理。

也唯有如此，老王才有望在地產下半場，繼續駕馭萬達系這艘巨輪安全前行。否則，堅持了兩年多的萬達，也可能成為暴雷房企的一員；6 年前斷臂求生的王健林，將再次跌入深淵。

這是時代風口更替下，房地產魔幻又殘酷的一面。吳亞軍、凌克、楊國強等曾經叱吒風雲的初代地產大佬或退隱、或出險，身影逐漸淡去，王健林等還活躍在一線的房企大佬，也只能艱難度日。

而這個冬天，王健林和萬達商管的命運走向，一定程度上也是地產行業冷暖和信心的折射。

這將是老王近年的關鍵一戰，身負眾多戰投期望和行業關注的他已別無選擇，只能咬牙挺身而上。

年關將至

臨近年底，王健林的壓力一覽無餘。

此前珠海萬達商管（以下簡稱萬達商管）已經四次遞表衝擊上市。按照對賭協議，若 2023 年底前未能成功上市，萬達需向戰略投資者支付約 300 億元人民幣的股權回購款。如今僅剩一個多月時間，依然未傳來好消息。

華爾街見聞獲悉，王健林仍然在爭取戰投們的支持。有知情人士稱，王健林一直在努力，目前大連萬達商管仍在和部分投資人商討股權回購的時間，希望從今年底延長至明年 9 月。

另一方面，面對 IPO 的不確定性，萬達着手做流動性管理，以便應對上市不成的尷尬狀況，避免陷於現金流危機。

11 月 21 日，大連萬達商管（珠海萬達母公司）公告稱，擬將子公司萬達地產一筆原定於 2024 年 1 月到期的 6 億美元債延期至 2024 年 12 月 29 日還款。想要延期 11 個月並不容易，老王準備為此付出的代價是，延期的早鳥同意費率為 1%，一般同意費率為 0.25%。

大連萬達商管坦言，由於當前房地產行業持續低迷，境外資本市場利率不斷上升，公司再融資面臨一定困難，且子公司萬達商管在年底前獲批上市仍存在一定不確定性。

不過，在債務延期同時，王健林也在努力給資本市場更多信心。

大連萬達商管稱，該筆美元債歸還後，將僅有 2 筆各 4 億美元的美元債於 2025 及 2026 年分批到期，“未來沒有集中到期壓力，有信心可以按時償還”。

萬達方面人士表示，截至 11 月 23 日，今年已償還超 180 億元人民幣公開債務，無一筆違約，目前境內債券已減至約 69 億元人民幣，其中，明年需償還 48 億元人民幣境內債券。

接近萬達的機構人士透露，大連萬達商管償債來源將包括商業地產的租金和分紅，預期明年將獲得 140 億租金和 80 億珠海萬達分紅。

此外，今年以來，王健林一直在處置資產，確保流動性的彈性。單是 7 月，就有三次大手筆的拋售動作。

7 月 11 日，萬達電影約 8.26% 的股權被賣給東方財富實際控制人之妻陸麗麗，對價約 21.73 億元；7 月 18 日，萬達電影 1.77 億股股票被賣出，轉讓價格約為 23.36 億元；7 月 23 日，中國儒意斥資 22.62 億元接盤萬達集團旗下子公司北京萬達投資有限公司 49% 的股權 。

通過這樣持續的流動性管理，萬達一直堅持到了今天沒有在公開市場違約，成為少數活下來的大型民營房企之一。

仍有希望？

萬達上市折戟，是這幾年房地產低迷的一個寫照。

在存量競爭的時代裏，開發商日益內卷，資本市場也越來越嚴苛和謹慎了。

克而瑞地產研究員齊瑞琳表示，如果萬達商管未能成功上市，萬達有義務回購 IPO 前投資者持有的股份，這將會增加萬達的流動性壓力，再融資風險可能也會上升。

對於王健林而言，如果硬回購，在如今市場環境下，300 億元的回購款無疑將使萬達大傷元氣。

三季報顯示，大連萬達商管截至三季度末，持有貨幣資金 601.42 億元，較年初減少 27.78%。

不過，有如今眾多房企調整還款安排、債務重組的成功案例在前，戰略投資者們或許會再次相信王健林，協商出一個共同上岸的方案。

被王健林綁上戰車的，是 22 家實力雄厚的戰投。2021 年 7 月、8 月，萬達商管引入 PAG、碧桂園、騰訊、螞蟻等 22 家戰投，總投資 380 億元，合計持股 21.17%。面對如今的市場環境和王健林的處境，他們將如何取捨權衡，對王健林來説至關重要。

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表示，萬達集團是一個實力較為雄厚的公司，投資者可能會與萬達妥善解決對賭問題而不是完全執行該對賭協議，比如延期等。而萬達如果能採取適當的措施，包括與投資者進行協商和尋求新的融資渠道，可能會緩解完全執行對賭協議給公司帶來的負面影響。

落一葉而知秋。

王健林身負對賭壓力，為衝擊港交所四處奔走背後，是地產行業的高光時刻已經褪色。那個在地產調整初期立下的對賭協議，遭遇了超預期漫長的行業調整，直接或間接影響到了萬達系的流動性和萬達商管的 IPO 進度，造成了如今的困境。

不過好消息是，地產行業的積極因素正在累積中。近期有市場消息顯示，金融監管機構正起草一份包含多家國企、民企房地產商的白名單，在列企業將獲得信貸、債權和股權融資等多方面支持。華爾街見聞獲悉，金融監管部門確實有意推進多家房企獲得多元融資，但名單並非固定。

億翰智庫根據企業銷售規模、投資者認可程度預測，混合所有制企業萬科、金地、綠地集團、遠洋集團有望在列，民營房企碧桂園、濱江集團、旭輝、美的置業、卓越等也可能在列。

持有四百多個萬達廣場，年租金幾百億的王健林，實際上是中國開發商中最富有的人，也有望獲得更多流動性支持。

六年前，王健林在與富力、融創的地產 “世紀交易” 中，推杯換盞，被贊壯士斷腕躲過行業出險潮，如今卻在地產漫長綿延的調整週期中，再次遇到險境，令人唏噓。

隨着政策不斷釋放暖意，萬達能不能再次安全上岸，明年或將見分曉。在此之前，王健林必須全力以赴。